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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窗見春雪
◎ 郭海燕
一扇窗，冬天白著，春天綠著。立春好些天后的窗，意外有了雪，尤其驚喜。 雪花紛飛，窗外清涼而歡悅。這些春雪，見縫插針地落、洋洋灑灑地落，但凡認(rèn)為漆黑干涸的地方，它們都會去蓋上一片片、一朵朵的白?，摤摰陌祝蟹N肆意張揚(yáng)的美。 春雪本就是張揚(yáng)的，更是快樂的——快樂原來是不需要理由的。 雪后初霽，簡白匝地，萬籟皆靜，窗外凝成一幅簡筆畫。覆滿白雪的枝頭，承受不住雪的重壓，偶爾簌簌落下幾片，驚擾了覓食的麻雀，小而渾圓的身體，撲棱著翅膀，嘰嘰喳喳地飛向天際。遠(yuǎn)處，薄雪覆頂?shù)耐邼B出令人心醉的晶瑩，窗外的枯枝斜倚在墻頭，斑駁的光影投于灰墻，似一卷古畫，留白寫意，搖曳風(fēng)雅。 窗里的人呢，望向窗外，一片一片春雪，明媚，深情，亮晶晶沖我眨著眼，于是臉頰跟著一起瑩潤起來，向日葵一般飽滿。 窗外的清涼，霎時有了溫度。一朵一朵的雪絨花，在清洌洌的風(fēng)里，笑微微的。對著它們看久了，我也會情不自禁地微笑。 看著窗外，我想起這樣一句詩來：“白雪卻嫌春色晚，故穿庭樹作飛花?！币嘈?，在漫漫春光里，比春花更耐不住性子的是雪花，在清冽的風(fēng)中，它們穩(wěn)穩(wěn)地開在枝頭，軟軟的、白白的，何嘗輸給嬌艷的花朵？ 正午，窗外屋頂?shù)难瑵u漸消融。雪層似漸漸合上銀色外殼的貝，一點(diǎn)點(diǎn)聚攏關(guān)合，風(fēng)吹，能聽到簌簌的響，宛如雪蓮在鳴唱。一堆堆白雪，在太陽暖暖的注視下，變成水，變成氣，一縷縷，回到天上。于是，世間萬物，輪回反復(fù)，白花花的陽光下，有風(fēng)雪相依的溫度。 不要小瞧一朵朵春雪，小小的雪片，哪怕再尋常，也可以兆豐年，可以變成潤澤大地的涓涓溪流，可以變成七彩的霜花飛上千窗萬戶，可以喜滋滋地開在人們的睫毛上，長長的，美美的，讓你成為銀裝素裹的麗人。 窗外，冬漸漸走遠(yuǎn)，留白處和簡筆畫的味道，再次被春天重新構(gòu)想與喚醒。 攜著夜色，春風(fēng)帶著遠(yuǎn)方的詩意，叩響窗欞。它像一只緩緩舞動的蝴蝶，醺醺然貼在窗上耳鬢廝磨，情意綿綿。也許知道自己是“二月的剪刀”，不只要裁剪楊柳細(xì)葉，也要裁剪軒窗。就那么輕輕一掠，將整片的氤氳光影晃碎，萬花筒似的拼湊，讓窗做一個斑斕的夢。 月亮是會作畫的，它唯恐窗戶會寂寞，連同樹影、房屋畫進(jìn)窗邊，還要讓天幕上的星星，一起跳躍閃亮。 樹也是會作畫的。一抹綠，丁點(diǎn)紅，一筆一筆，都被投射到窗里。多少璀璨的祝愿，多少蓬勃的希望，隨著窗外枝葉的漸漸蔥蘢，櫻花一般漫天飛起，飄落四方。 尋常四季，擁有一扇窗，便如同擁有了開啟雅致的書頁。尋常春天，擁有一場意外降臨的雪，也便擁有了溫潤的詩意，讓尋常的日子泛起了不凡的漣漪。 一窗禪意，雪落雪融，日子靜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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