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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你一場雪
◎ 馬曉煒
有網(wǎng)友說，傳統(tǒng)文化教育要從娃娃抓起。如今兒子八歲了，不僅能隨口吟唱二十四節(jié)氣歌謠，對每個節(jié)氣和傳統(tǒng)節(jié)日的習(xí)俗更是說得頭頭是道。 不過在傳統(tǒng)文化啟蒙這條路上，并不總是風(fēng)和日麗。這不，小雪節(jié)氣已至，我們居住的城市仍是一派“十月小陽春，無風(fēng)暖融融”的景象。別說雪花，連寒冬的影子都難尋覓。難怪和兒子聊起小雪“虹藏不見，天氣上升”的物候、說起“晚來天欲雪，能飲一杯無”的古詩時，他總是睜著圓溜溜的眼睛，滿臉難以置信：“爸爸，雪呢？你說的雪在哪里呀？”是啊，哪個孩子不向往銀裝素裹的天地？堆雪人、打雪仗、滾雪球——那些童話里的雪地樂趣，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冬天。 對生活在江南水鄉(xiāng)的人們而言，節(jié)氣到了卻無雪、少雪，早已是常態(tài)。可年幼的兒子哪里懂什么氣候差異，他只知道：小雪就該有雪，大雪該見白。我耐著性子解釋，“小雪”是氣候概念，并非一定下雪；氣象上的降雪需要滿足特定條件?？蔁o論我怎么掰開揉碎地講，兒子依舊一臉懵懂，盼雪的心情反而愈發(fā)急切，整天念叨：“明天會不會下雪呀？” 看著小家伙渴望的眼神，我鄭重許諾：“爸爸一定讓你盡快見到一場雪?！眱鹤优d奮地拉住我的衣角，要我立刻兌現(xiàn)。我神秘地告訴他：“雪正從北方趕來呢，等周日爸爸不忙了，咱們就去迎接它?！?/FONT> 轉(zhuǎn)眼到了周日，早飯還沒吃，兒子就催我出門“迎雪”。我們徑直奔向秦淮河畔。一踏上河堤，城市的喧囂戛然而止。蜿蜒的步道沿河伸展，腳下落葉松軟，沙沙作響。河面煙波浩渺，恬靜如帶。舉目望去，兩岸樹木褪去夏日的濃綠，染上淺黃、深褐，黃綠交織，層次分明，儼然一幅“細(xì)雨生寒未有霜，庭前木葉半青黃”的淺冬畫卷。兒子望著眼前開闊的景色，忍不住張開雙臂，仰臉閉眼，深深呼吸。 或許是我們腳步太歡，驚起了蘆葦叢中的水鳥——“嗖”的一聲，它們撲棱著翅膀，鳴叫著飛向遠(yuǎn)方。兒子興奮地大聲吆喝，追逐著鳥群，寂靜的河灘頓時熱鬧起來。 待鳥兒消失在視野中，兒子突然跑回我身邊，一臉認(rèn)真地問：“爸爸，我們就是在這里等雪嗎？可這兒沒有下雪呀?！蔽椅⑿c頭，小心地走向河邊的蘆葦叢。一叢叢青黃相間的蘆葦挺拔而立，頂著一團(tuán)團(tuán)蓬松蘆花，在風(fēng)中搖曳，宛如一片銀色的詩行。 我輕輕摘下幾枝蘆花，遞到兒子手中。那蘆花似花非花，似絮非絮，觸感柔軟極了。我笑道：“寶寶試試看，跑起來肯定有驚喜?！眱鹤恿⒖虝?，揮舞蘆花歡快地奔跑起來。風(fēng)吹過，潔白的葦絮從蘆穗上脫落，順著他奔跑的方向徐徐飄散，霎時間漫天飛舞…… “下雪嘍！下雪嘍！”清脆的歡呼在河岸回蕩。望著那個在“雪中”奔跑的小小身影，我忽然明白：有些溫暖，足以讓整個童年都在春天里生長；而有些雪，不必等到冬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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