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月,繁花如朝霞,開在青石板路旁。諶光抱著教案,穿過鎮(zhèn)中心小學的垂花門。3年前,這個全縣最年輕的師范生,曾將褪色的朱漆木門視作殿堂之門。他記得自己第一次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“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”時,臺下40余雙眼睛亮若星河。
來到宿舍里,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讓他心煩意亂。揉皺的信紙上,大學同窗的字跡刺眼:“諶光,上海外灘的霓虹比咱們當年在縣文化宮看的燈會還亮十倍?!?/FONT>
冬天,在教師考評會上,校長扶了扶老花鏡,疑惑而不滿地說:“小諶,你帶的班級怎么退步不少哇?”
不久,他被安排到偏遠的云嶺村小鍛煉。母親送他到村口,往他行囊里塞了好多茶葉蛋,滾燙的溫度透過背包烙著他的脊梁。
“光兒,媽知道你心里的委屈。可這山里娃也需要好老師,你去了說不定能改變他們的命運呢!”母親輕聲說。諶光抬起頭,看著母親布滿皺紋的臉,眼睛微微發(fā)紅:“媽,我會的,我一定會盡力的?!?/FONT>
諶光機械地重復著備課、上課、批改作業(yè)的日常,直到那個裹著槐花香氣的兒童節(jié)清晨。那天,村里6歲的小女孩阿坤用青灰色的斷磚壘成方臺,就為能好好看看學校舉辦的文藝匯演。“你能幫我站上去嗎?”阿坤面對自己用斷磚壘成的方臺,有幾分為難,抬頭求助恰好走過來的諶光。
后來,諶光在日記里寫道:“阿坤踮腳張望的身影,讓我想起了那些翻山越嶺走十幾里山路來求學的孩子們。他們或許沒有華麗的舞臺,但有著純真的渴望和堅韌的性格。那一刻,我明白了,我要點燃他們的希望之光。”
阿坤的家在村子的最東頭,父母常年在外打工,她跟著奶奶生活。奶奶腿腳不便,阿坤得學會自己照顧自己。她還不到上學的年齡,每次看到學校里的哥哥姐姐們,眼中總是充滿羨慕。
這天,阿坤聽說學校要舉行文藝匯演,就匆匆趕來。雖然錯過了開場,但她不想再錯過任何一點快樂的時光。
從那以后,諶光仿佛變了一個人。他開始重讀教育學著作。而教室窗臺上的玻璃瓶里,總有學生悄悄插上各種野花。
畢業(yè)20周年同學會上,有人問起諶光,為什么之前拒絕了調往省城名校的機會。他掏出手機展示照片:云嶺村小新建的多媒體教室里,阿坤作為支教老師,正帶孩子們用VR眼鏡“攀登”珠峰。
“當年,我們都想觸摸星辰?!敝R光望著窗外的桃花樹,平靜地訴說,“后來才明白,真正的星光,要彎下腰才能看見。山里的孩子,就像這桃花一樣,都有著燦爛綻放的夢想。而我,愿意做守護他們夢想的人?!?/FONT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