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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里邊
◎ 潘新日
進山的路就那么一條，一頭連著城里的燈光，一頭連著山里邊的月色。山里邊的一切都是被縣城甩出的長線釣著的，包括黃河、莊稼、鳥語、花香、小河，還有住在那里的人。 山里邊沒有早餐店，沒有商場，有的是粗淡的一日三餐，平常的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。即便有一家商店，也只賣油鹽醬醋、農資飼料。那些各地特色的小吃、大商場里出售的穿的玩的，這里統(tǒng)統(tǒng)沒有，山里邊需要的就是這些。 和城里面比，這里的樹和草都是自由的，它們可以在莊稼以外的任何地方恣意生長，不需要人工養(yǎng)護，也不需要修剪。直的也好，彎的也罷，連在一起就是一片森林。至于野草、菖蒲、野菊、三棱草、蒲公英、狼尾草、野蒿等等，長到哪里，哪里就是一片風景，帶著野味的風景。 早些年，山腳都被山民們開挖成了梯田，莊稼圍著山向上長，好像有使不完的勁。一年四季，梯田就像會變換的畫軸，不停地變換著景色。春天，小麥已經起身，青青的麥芒舉著耀眼的陽光，把生長其間的油菜花寫進春天的序曲里，讓金黃和碧綠形成山里邊的主色調，油畫一般紛呈在那一方畫框里。夏天，芝麻花長開小喇叭，吹奏著山村的歌謠，音符可以看得見，就是雙腿沾滿花蕊的小蜜蜂。還有玉米和高粱，一個滿嘴胡須，一個頂著雉雞翎，好不威風。秋天，稻子成熟了，低著頭，牽著風的手，把稻香送回家里。于是，天上的彎月和地上的彎鐮一起閃著寒光，把秋色收割。山上的紅葉開始燃燒，那一片片的紅，昭示著山里邊最濃的歲月。冬天，樹葉落光了，野草枯萎了，一陣陣寒風伴著雪花飛舞，到處一片潔白，到處一片寂靜。小溪潺潺，涓涓細流把山里邊的雪韻營造為人間仙境。此時，山里邊的雪景就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畫，一樹一枝，一戶一窗，山的潔白之下，樹和房屋都是大自然濃妝重彩的一筆。 春天，無數(shù)的野菜滋養(yǎng)著山村，無數(shù)的樹葉和花、新鮮的竹筍調養(yǎng)著村民；夏天，野樹上的菇子、木耳、地里的野山菌，都是村民湯罐子里的補品，勞累了半年，用大自然的饋贈犒勞一下自己，該是山里人的口福；秋天，小溪里的魚、樹上的野果、山邊的野胡椒、自釀的果酒、自炒的茶葉，都是生活的填補；冬天，打開窗戶，一家家燃著木炭圍坐在火爐旁，談天說地，燒著板栗、烤著紅薯，陶罐里燉著肉，享受一年的收獲，生活紅紅火火，熱熱鬧鬧。 山里邊沒有電影院、沒有劇場，山里人的娛樂是趕集、聊家長里短……山里邊的人喜歡無垠的天空，喜歡大片的森林。山里人心野，一年四季，整個大山都是他們的，守著山、守著森林、守著小溪，天天都是新的，天天都是希望。 走出大山的人，總有一份情結，他們的心里都念著山里邊的好。山里邊的夏天不那么熱，冬天不那么冷，黃河水繞著山流淌，平平淡淡之中有無盡的豪華和富有，那種滋味，只有山里邊的人享受得到。 山里邊，山里邊，山里邊有我們無窮的回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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